拓车春秋

  在所有的交通东西中大约呈现最早，运用时间最久且最简略、最廉价的应该便是拓车了。

  由于拓车极端一般，只要乡间才有，只与耕牛为伍，因此很简单被疏忽。而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一个适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它又确确实实存在过，真真切切地影响过咱们的日子。

  我的家园宿州地处黄淮平原，是拓车的用武之地。拓车文明与耕作制度、耕牛运用、耕具创造等一同铸就了黄淮区域悠长而绚烂的农耕文明和源源不绝的民俗文明。

  我从小日子在乡村，对拓车至今浮光掠影。拓车都是用洋槐木打造的。每到春耕、秋种或冬季整地时，爷爷总会套上三头牲口，先将耙竖着平放到拓车上，再把犁子放在耙的中心，确认放稳今后，才喝叱牲口拉起拓车下地去。

  拓车四四方方，上轻下重，长约1.2米，宽约1米，高约0.6米，与地上触摸的是两根四棱方木，像两艘并在一同的小渔船，下面被路面磨得非常润滑，起“开疆拓土”的效果，即便没有路，它也能“拓”出路来。两根四棱木的上面是8根细木连起来的框子，构成拓车的“四梁八柱”，也是放置耙、犁等耕具的当地。说白了，所谓拓车便是专门拖运犁耙的东西车。小时候唱的“叫车没轱辘，叫轿拉着走，晴天走得慢，雨天显身手”的童谣，实际上的意思便是“无厢无盖无轱辘，有情有义有故事”的拓车。

  拓车行走是被迫的，牛往哪里拉，它往哪里去。拓车的年代乡村几乎是清一色的土路。晴天路面被大车碾轧出深深的沙土，拓车走在上面显得驾轻就熟，后边的车痕像两根平行的铁轨，长长地伸向远方。雨天路途泥泞，步履维艰，而拓车在泥上走，就像一叶扁舟水上游，显得毫不费力。若是到了冬季，无论是结冰仍是积了雪的路面，拓车走在上面就像东北的马拉爬犁相同轻松。每逢这时，咱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就会爬到拓车上“得嘣”。爷爷也不气愤，还吩咐咱们千万坐好了，别让耙齿伤着衣服、皮肉。爷爷轻扬鞭子，牛儿欢快地跑起来，拓车破“浪”前行。路旁边的山岗、大树很快被甩在了后边。咱们坐在拓车上嘻笑着，不觉“轻舟已过万重山”。

  拓车也不全是长处，因没有车轱辘，会跟着地上的崎岖而崎岖，有时碰到尚未完露的青石、树根等硬物便会产生很大的波动，把拓车掀得老高，就像船儿遭受了暗礁。阻力过大时，牛会爽性停下来，等着赶车人及时出手相助。拓车最怕拐弯，越是坡路窄路，越是急弯陡弯，就越难跋涉。赶车人就要像撑船的艄公那样，既要看准方向把稳舵，又要精进不休用力撑，必要时还要四肢并用，拓车才能行稳致远。操控拓车的是爷爷手里的撇绳，撇绳的一头儿拴在牛的耳朵上，另一头儿攥在爷爷手里，这样拓车的速度和方向便尽在爷爷的把握之中。拓车也要“保养”，有时候也会呈现“毛病”，这时就要请木匠及时修理了。老家人常用“你真是属拓车的，三天不击打就散架了”来描述自律性不强的人。

  爷爷停下拓车，卸下犁耙，套好牲口犁地。犁铧钻进土里，后边甩出一串冒着地气、闪着银光的垡头，散发出泥土的幽香。那时候地里只种红芋一种农作物，冬季犁地冻垡，实际上耕的都是红芋地。每逢爷爷起红芋时，落下的红芋就会被犁铧耕出来，咱们跟在犁子后边，看到红芋便抢，有时还会由于谁先发现的红芋而争抢一番。咱们把捡来的红芋塞进棉袄里，爷爷收工时帮着把红芋放在拓车上，咱们只得跟着拓车步行回家。

  拓车虽然是专拉犁耙的东西车，但在交通落后的乡村，它有时仍是应急的“婚车”和与死神赛跑的“救护车”。我亲眼看见大丫姑便是被婆家的拓车接走的。那一年的阴历八月十六是大丫姑出嫁的日子，由于接连下雨导致路途无法通行，男方接亲的大车无法前来，只要改用拓车当“婚车”。大丫姑的“婚车”极端粗陋，也就在拓车上面放个眼床子，眼床子上用红花被面搭了个弓形的棚子，大丫姑坐在棚下的眼床上。吹鼓手赤着双脚站在泥水里，一阵吹吹打打之后就把大丫姑接到了婆家。

  听母亲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有一年忽然得了场急病，也是又赶上了阴雨气候。父亲那时远在外地，母亲心急如焚，可那时没有轿车，连拖拉机也没有，仅有可以“水陆两用”的便是拓车了。爷爷抓住时机，赶着拓车抢在天亮之前把母亲和我送到了医院。医师说幸而来得及时，要拖到明日再来恐怕小命就没有了。母亲说我的命是拓车给的，因此我非常感谢拓车的“救命之恩”。

  现在跟着农业现代化的快速的提高，相似拓车、平板车等传统农用东西已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韶光一去不复返，而这些农用东西却记录了年月的变迁和年代的前进，唤起了人们儿时的回忆，留住了渐行渐远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