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桑日

  作者：杜宇，1974年出生，现任岳阳市委副秘书长，正处长级，2016年7月至2019年6月任岳阳市第八批工作队领队，桑日县委常务副书记。

  西藏桑日县是湖南省岳阳市自1995年起就对口援建的县。因组织安排和命运垂青，我有幸成为岳阳市第八批工作队的领队。选择，就是选择了责任与担当。

  7月11日，航班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直插云霄，飞往“人间圣地、天上西藏”，从巴陵故土到铜山桑日，从长江之滨到雅江之畔，从江南水乡到异域高原，从忧乐之乡到佛教圣地，开启了我3年之旅。心中满怀家人的挂念，肩上担负领导的的重托，脑海里时时盘旋老友人的提醒：高原空气稀薄、含氧量少，要注意高原反应！高原日照时间长、紫外线强，要注意防晒护肤！一去就是3年，远离故土亲人，难免孤独寂寞，要照顾好自己……

  当飞机穿透层层云雾在贡嘎机场降落，就像掀开新娘红盖头一样，我见到了神往已久的西藏的神秘面容。特别是2个多月来，在桑日零距离触碰神山圣湖、民族文化、藏传佛教，全身心融入党员干部、藏族群众、基层实际，感受到更多的却是桑日的美丽神奇、多姿多彩、古老神秘、淳朴自然。

  桑日县位于西藏山南市，地处冈底斯山南麓、喜马拉雅山北麓，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带。像西藏其他73个县区一样，桑日人口稀少，地域却广袤，1.8万人生活在2638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上。就在这“两山夹一江”的广阔县域内，草原牛羊遍布，峡谷温泉流淌，神山圣湖荟萃，自然景观神奇迷人。

  8月26日至9月1日，我连续一周在全县3乡1镇调研，车在公路上行驶，车窗成为取景框，一程一景，感觉人在画中游。

  西藏的天特别难找到形容词来描述他的湛蓝、深邃与洁净，洁白的云就像万顷碧海上即将远行的帆，也像无际草原上优哉游哉的羊。沃德贡杰雪山就在这样的蓝天白云下巍峨耸立，壁立千仞。因海拔5998米，植被垂直分布，全山呈现出“一山有四季”的独特景观：山顶积皑皑、常年不化，山颈层林尽染、色彩斑斓，山腰灌木青翠、郁郁葱葱，山脚鲜花繁盛，香气扑鼻。

  山下的措姆钦湖平静如镜，传说沃德贡杰雪山是藏区八大神山之父，他的八位儿子守护着藏区的四仪八方，藏区各族人民安乐祥和。我有时候想，措姆钦湖一定是沃德贡杰雪山的情绪感应器，一切太平，湖面就微波不兴，沃德贡杰雪山就面带微笑、安然坐立。

  贡德林草原是沃德贡杰雪山的邻居。如果说沃德贡杰雪山是阳刚的，那么贡德林草原就是阴柔的；沃德贡杰雪山是威武肃穆的，那么贡德林草原就是慈爱安详的。就像是一位母亲，用她甘甜的乳汁哺育着她怀抱里的羊群牛队马伍，也哺育着生活在草原上的康巴儿女。草原一望无际，绿草如茵马驹嬉戏、牦牛悠然、羊群欢快、毡帐炊烟，意境悠远。

  一路走过来，桑日还有达古峡谷、朝圣路、思金拉措、里龙沟、马鹿自然保护区，让人流连忘返、目不暇接。处于西南边陲的西藏，面积122.84万平方公里，占全国总面积面积的12.8%，与克什米尔、印度、尼泊尔、锡金、不丹、缅甸毗邻，像这样的旅游资源随处可见。这不由得让人加深了中央对西藏战略定位——“西藏是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重要的世界旅游目的地、面向南亚开放的重要通道”——的认识，来桑、为国故土守疆、保卫祖国的大好河山的神圣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

  族文化已有几千年的发展历史，在吐蕃时期，文成公主进藏成为松赞干布的王后，藏文化达到鼎盛。族文化是中华文化甚至世界文化宝库中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山南作为西藏文化的发源地和发祥地，文化灿烂，诞生了西藏第一座宫殿，第一座寺庙，第一个庄园，第一代藏王聂赤赞普和松赞干布，第一个党支部等西藏诸多“第一”，创造了独具魅力的雅砻文化，中国三大地域文化之一。桑日县是帕竹文化的发源地，是雅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帕竹地方政权是继吐蕃王朝后第二个依靠自身实力对高原进行统治的本地政权，它诞生于桑日，壮大于桑日，催生了西藏社会新的繁荣，奠定了藏地再次统一的基础。在某一种意义上，它无疑是西藏历史上的“第二吐蕃王朝”。雅砻文化节作为集中展示雅砻文化的节日，于每年8月15日至21日在山南泽当隆重举办。雅砻文化节期间，山南着力打造和推出大型原创民族歌舞剧《雅鲁藏布》、原生态藏戏演出、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流行音乐专场演唱会、文化嘉年华、民族传统体育运动、“望果节”民俗风情游、经贸洽谈等一系列活动，让来自全世界的宾客在雅砻大地尽情狂欢，体验博大精深的族文化。到桑日后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推进雅砻文化节桑日工作。文化节期间，桑日有140名农牧民在开幕式上演出原生态藏舞《七彩孔雀》，40名学生代表在开幕式上表演运动舞蹈，40名农牧民代表参加传统藏式体育节目，农牧民和学生代表在文化节前半个多月的彩排准备和文化节期间，听从安排，服从指挥，吃苦耐劳，与其他地市、县的演员一起，为文化节奉献了精彩的表演。

  西藏文化博大精深，除了山南市的雅砻文化节，还有雪顿文化节、日喀则有珠峰文化节、阿里有象雄文化节、那曲有赛马艺术节、林芝有生态文化旅游节。在中央对西藏的战略定位中，有“西藏是重要的中华民族特色文化保护地”的论述，作为桑日县委的常务副书记，分管宣传文化领域，我了解到，作为整个西藏文化的一部分，桑日县虽然文化资源丰富，但在民间传统文化和特色文化的开发与保护、挖掘与利用、交流与传播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如何全面完整展示桑日文化的魅力，应是工作的题中之意，是干部义不容辞的责任。

  桑日县1.83万人，其中藏族占到总人口的91.5%，藏族群众基本全民信仰藏传佛教。在西藏寺庙拉康、信教群众随处可见，桑日当然也不例外。历年来，桑日县委、政府认真贯彻党和国家的民族宗教政策，自觉引导藏传佛教和社会主义相适应，全县宗教和睦寺庙和谐佛事和顺。

  7月25日，我到曲龙寺寺管会看望慰问驻寺干部，参观曲龙寺。驻寺干部紧紧围绕“管理、教育、服务”三大职能，深抓寺庙“六建”（建管理机构、建党组织、建领导班子、建干部队伍、建管理职能、建管理机制），细抓寺庙“九有”（有领袖像、有国旗、有道路、有水、有电、有广播电视、有电影、有书屋、有报纸），僧尼得到实惠，深得僧尼广泛好评。在曲龙寺，我看到寺庙周围有一些老百姓手持转经筒，口中念念有词，这个现象我在和西藏其他很多地方经常见到，便问身边的驻寺干部，他们告诉我，信教群众的一般心理是：“一，此身遭受，皆为以前历世善恶业报所得，无足计较，唯修来世福报为最大目的；二，诵持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为人生最重要工作；三，瞻礼圣城或罄身所有布施于此，为人生最大功德。”在曲龙寺的大堂外，我看到整齐排队的磕长头的人们，他们双手合十，领会着佛的旨意和教诲；长跪下去，膝、手、胸、嘴、额触地，以身敬佛；口念佛经，以语敬佛；心中不断想着佛，以意敬佛。他们的膝盖、手、额头常常磨出鲜血，他们面带微笑，心中只有快乐幸福。这一场面令我深深震撼，我问身边的驻寺干部对宗教的看法。他们用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切杰布的话回答我——“宗教就是要教化人们的心灵，让我们物质富裕，是世界有更好的精神，任何宗教都是要以劝人向善、利国利民为宗旨的。佛教的中心思想就是做善事，我们讲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佛法之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在临走前，我遇到了曲龙寺的活佛，现年82岁的洛桑遵追，他谦和有礼，主动向我握手，他的手温润柔软，他盛赞党和国家的宗教政策，党和政府尊重和保护藏族群众的宗教信仰自由，揭批“三性”、把藏传佛教与分裂集团区别开来，引导藏传佛教与社会主义相适应，发挥藏传佛教在促进西藏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中的非消极作用，妥善处理西藏宗教问题，实现了宗教和谐。

  可以说，藏传佛教文化作为族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内容，渗透并融入族日常生活习俗的每个方面，进而影响价值取向并由此熔铸出相关的民族精神和心态，体现在意识观念和行为准则中。正如岳阳市民宗局来桑日考察时所总结的那样，在西藏，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得到很好的贯彻落实，宗教界的合法权益得到很好的保护，宗教事务管理走上了依法行政的轨道，创新实施干部驻寺举措，改善了寺庙和广大僧尼的环境，充分的发挥了藏传佛教在爱国爱教、民族团结、祖国统一、经济建设、社会稳定、文化建设，慈善事业及和谐世界建设等方面的积极作用。

  桑日县共有2898名党员，占全县人口的15.8%，远高于全国5.5%的平均比例。作为桑日县的常务副书记，党建工作是我的重要工作之一，在调研过程中我发现，桑日县的党员特别爱学习、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

  这里的党员干部有很强的学习意识。刚到桑日，全县正在开展“我心向廉、忠诚担当、干净干事”的廉政座谈会，晚上从7点到9点，持续15天。白天上班、晚上学习，而且持续这么长时间，这在内地是不可想象的，这一点特别值得内地干部学习。

  这里的党员干部吃得苦，讲奉献。增期乡是距离县城最远、海拔最高的乡镇，加之正在修路，白天7点到晚上10点道路是封住的，到平均海拔4200米的增期乡调研，需要早上5点就起来，这在内地相当于3点，一路颠簸摇晃到9点多才能到达。增期乡书记叫张永园，乡长是藏族干部叫旦巴，他们告诉我，他们今年有6个月天天呆在乡里，没回过一次家，原因是全乡在编50多名干部，部分干部派下去驻村驻寺，乡里仅剩10多名干部，各项工作都要推进，书记乡长谁都走不开。驻村驻寺干部也是每月25天在岗，仅轮休5天左右。

  这里的党员干部也特别能战斗。桑日县财税收入过亿，和内地的任何一个县比较起来并不显眼，但是这样的经济实力在全西藏确实名列前五。这还要从一个干部说起——普布顿珠，1972年出生的正厅级藏族干部，现山南市市长，曾在桑日县当过县长，就是其在桑日当县长期间，桑日县的财税收入突破亿元大关。当时桑日政府官员招商引资的意识普遍不强，桑日县也是个穷县，普布顿珠忠诚于党，以对党的事业的高度责任心、超前的意识、过人的胆识，引进了有“中国水泥工业的摇篮”之称的华新水泥股份有限公司，一举实现桑日经济发展大跨越。

  面对桑日县忠诚奉献的党员干部，我们该发挥干部的“桥梁作用”，沟通协调桑日和湖南岳阳党员干部的交流交往交融，让两地干部相互学习，让桑日干部多到内地参观学习，开阔视野。

  自1959年实行民主改革和1965年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以来，西藏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实现了神奇跨越，地区生产总值增长68.5倍，近6000亿元投向重点建设，地区财政收入占GDP13.5％，工业总产值达到150亿元，公路通车里程达到7.5万公里，230万农牧民圆了“新房梦”，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0730元、人均寿命提升至68.21岁，西民成功地走上了与全国各族人民共同团结奋斗、共同平等发展、共同繁荣进步的光明大道。

  8月31日，我到增期乡看望慰问精准扶贫结对帮扶户，户主叫尼玛次仁。尼玛次仁和邻居的房子都是土石结构，宽敞明亮、窗明几净，一家5口人，尼玛次仁和妻子务农，收入不高，且妻子身体不好，3个小孩中1人听力残疾，1人上高中，大女儿次仁玉珍今年高中毕业在内地上大学。西藏政策大学生的学费全部可以报销，但是内地求学的生活费家庭无力承担，家庭因学因残致贫。我觉得尼玛次仁家致贫问题大多是两个孩子上学，但孩子成绩好，西藏就业政策好，等到孩子毕业就业后，这个家庭不但可以脱贫，还可以致富，随即便制定了助学计划，承担次仁玉珍大学期间的全部生活费，并添加了次仁玉珍的微信，把当月的生活费利用微信转账的方式给了她，鼓励她别担心生活费问题，要专心好好学习。次仁玉珍非常感激，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定期向我汇报学习生活情况。尼玛次仁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噙满感激的泪花，嘴上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一个劲地说，“突及其！突及其！（藏语，意为‘多谢’）”。

  期间，我发现尼玛次仁和邻居的房子都很好且家家客厅都挂有五代领袖像和“习与西民心连心”的画像，陪同我前往的增期乡书记告诉我，2006年开始，自治区党委、政府投入278亿元在全区启动农牧民安居工程，每家每户居住面积增加了2至3成，改变了过去低矮、阴暗、人畜混杂的居住环境，老百姓从心里感激党和国家，自主在家里挂上了领袖像和习的画像。

  来尼玛次仁家的路是正在修建的国家级公路——桑墨公路，修建过程中尼玛次仁所在的村也有很多户要征地拆迁，见惯了内地征地拆迁面对老百姓时的各种困难，我很好奇地问尼玛次仁：村民在征地拆迁的过程中与党和政府会不会闹别扭。尼玛次仁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能闹什么别扭？乡政府把我们集中起来，说我们这条路终于要变成油路了，我们以后到县里、市里方便多了，有些户要拆迁，但是这是党和国家要给我们做好事，不会让我们吃亏，给了这些拆迁户很高的补贴，大家都支持。”

  藏族群众宽厚善良，期间我们该坚持“把群众呼声作为第一信号，把群众需要作为第一选择，把群众满意作为第一标准”，才能做到在决策时不盲目、落实中不走样、困难前不退缩，真正把好事办好、实事办实。

  来桑日的两个多月，桑日给我的整体印象是自然风景优美、人文环境独特、社会和谐稳定、干部团结奉献、群众纯朴善良，让我深刻理解了工作对于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确保西藏社会稳定、实现西藏与全国人民一道建成小康社会有着重要而深远的意义。三年生涯对我自己而言是一个锻炼提升的大好机会，使我深入思考“为什么、在藏干什么、离藏留什么”，我有信心，有决心接好援助桑日发展稳定的的接力棒。我也相信，三年间，有湖南省委组织部、岳阳市委的格外的重视，有山南市委、桑日县委的正确领导，有所有干部的共同努力，一定能把这一棒跑好。